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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那邊幾點

作家相片: 徐筠婷 Hsu Yun Ting徐筠婷 Hsu Yun Ting

已更新:2018年12月13日



OCT 3, 2017

我好像經常在思念人。對,是人,不是任何事,是人。或說之於我,思念這事是與人最親密也最安全的距離。

今早從annia家的沙發上醒來,不知是漸漸習慣睡在如地板般硬的沙發上,我想起總是睡地板的他——在離永康三千公里遠的加德滿都的夜裡。annia家總是昏昏暗暗,各色圖騰花布覆蓋著窗,白天光會透過花布將屋內折成紅紅黃黃的。不是很確定究竟昨晚夢見了什麼,但夢見他總是不好的,至少我一直這麼認為。在吉隆坡轉機的那幾天我常常夢到死亡,不是我死就是別人死。當然,其中一晚他也順利的死了,現實生活中殷殷期盼的那種。畢業前我們約了見面,雖然我們都沒說出口,但心裡都明白大概是這輩子最後一次見面了吧「個展時間確定了嗎」「大概明年四月吧」「入伍呢」「下禮拜,28號,在屏東」「明年四月,我不是還沒回來就是又出去了」「恩」這就是我們最後的對話,應該說我們一直都是這麼說話的。他說要去屏東當兵時,我心想,那可是我祖靈長眠的地方呢,到了記得跟祖靈說一聲;說你是我愛過的人,祂會保佑你的。

這個清晨久違地想起這個遙遠的人,第一次發現好像也沒什麼不好的。

我從不敢說自己不是個薄情人。雖說這一直是我努力的方向,但二十三年的歲月目前可說還算失敗。他是一個離世界很遠的人,離開他後我竟也學起他那樣不哭也不笑的。一直到幾年後的夏天的海邊,我在海裡看見一雙綠色的眼睛。 是啊,夏天的海邊,那麼俗氣、那麼如詩如畫。 之後的日子我常看到這雙眼睛,在不同地方說著不同話語的人們身上。還有他那眼睛瞇到嘴角的笑;一輩子擦肩而過一次便足夠的笑。我納悶這世上有這麼多長得一樣的人嗎?還是我臉盲?連放進心裡過的臉都分不出來?直到他也說,他在西半球看見了我,那個在地下室唱歌的亞洲女歌手。我才明瞭,眼睛所見都是假,只有感覺到的才是真的。我遇見的那些相像的臉只不過是一個個如他般溫暖的靈魂

遇了他後我總愛把你那邊幾點掛在嘴邊,「你那邊幾點?」絕對是這世上最浪漫的話之一。彷彿知道了後兩邊就能那樣輕輕地重疊,疊成由下往上看的那層被陽光穿透的薄薄的海平面

今天打了幾個愛字,每打一次心頭都會輕輕震盪,想著可以嗎,真的可以隨隨便便用上這字嗎

我以為多用幾次就會容易許多、我以為。


Patan, Kathmandu, Nepa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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